H₂SO₄/嫁鹤西去

快乐阳光,积极向上。

【刀帐】紫藤帘下(三)

*刀乱乙女向系列中篇正剧,单元剧,讲某只鹤婶跟她家老鹤吵吵闹闹工作搞事秀恩爱的故事。

*本篇是鹤婶参加特异调查任务,遭遇到一个叛逃到历史修正阵营的部婶的故事。

*前篇链接:(一)  (二)

【赶在出发去福冈看歌合前更新一章,算给自己攒人品。】

(5)

那还是在审神者学校念书时的事,在既非节日也非特殊日的某一天,她们几个学生心血来潮,聚在一起喝了酒。

记不清是谁的提议了,也许是春日那家伙。未成年人不该喝酒,但因为她们的老师就是个目无法纪的家伙,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也不会多守规矩。

所以明明约好了适可而止不会出丑,最后却都还是喝的酩酊大醉。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惊讶地发现居然身处操场栽种的梅树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来的。试图叫醒另外几个醉鬼带自己下去,自然得不到回应。

“主醒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树下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已经跟本丸打过了招呼,她本来以为今晚不会有人再找过来。

但此时,灰发的付丧神就站在树下,仰头望着她,月光笼罩中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显得格外柔和而耐心。

他向她伸出手,一如多年的习惯:

“醒了,就回去吧。”

 

【国重,无论我去哪了,你都会等我回来吗?】

【是啊,主。无论是酒醉流连在梦乡里,还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她睁开眼,苍白的月光下只有已经熄灭的篝火。

营地里回转着呼啸的风声。那些怪物都藏在黑暗的阴影里,只有夜风带来的朽铁与血的腥气证明它们确实存在。她坐起身,裹紧身上的毛毯,心头突然泛起强烈的疲惫与厌恶。

有人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身后。她微微偏过头,眼角余光中晃过一抹宽大的袖摆,暗夜般的深蓝下坠着金色的流苏。

“呵,原来这边也会派‘监察官’吗?”

 

*****

“啊……好久不见。”

我独自来到春日的帐篷,不曾想开门的却是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浅金发的付丧神就如记忆里笑得温软和善,那句“好久不见”说得亲切又自然,好像我们真的只是两个“久疏问候”的老熟人般。

可我做不到他这样,定定望着那张笑脸半晌,炙烫的喉咙里发出干涩的音,也只念出他的名字:

“……髭切。”

 

“大人是来拜访家主的吗?请进。”

髭切微笑着让开路,态度从容而礼节周全。我想我应该感谢这振刀的生性凉薄,让我免于尴尬。从他身边走过进入帐篷里,春日见到我露出惊讶的神情。

“未未,你怎么来了?”

我笑眯眯提起手中的纸包示意:“来表达昨晚的谢意。”

 

我拆开纸包,露出里面五花八门的点心。春日美滋滋地吩咐膝丸去泡茶,遂迫不及待地伸手要拿一块,被我拦住。

“等一下,这还不是完全体。”

“哎?”

我保持笑容不变,从腰包里又掏出一个小袋子来,在春日疑惑的目光中解开了将里面的东西倒出一大半在桌子上。

那是各种从现世带来小包装调味料,有芥末、醋、酱油、山椒粉、照烧酱、辣椒酱、番茄酱、沙拉酱等等。

我将这些调料包撕开,一一加到点心上,待点心逐渐被五颜六色的调味料全部覆盖,将纸包推向笑容已僵硬的春日面前。

“请吧。”

“……未未你真的是来谢我的吗?不是来杀人灭口的吗?!”

“当然不是啊,”我对她回以无辜的眼神,“我只是有点事想向你打听啦。”

“所以是严刑逼供?!!”

“都说不是啦,你这样好过分,我可是真心诚意请你吃点心的!”

“……”

“真的不试试吗?很刺激哦。”

边说着,我边自己拿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得到春日倒抽口凉气的反应。

“……未未,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才是最强的。”

 

“春日,今晚我遇到的那名历史修正者,她说自己是你的老同学。”

对面春日正小心翼翼清掉点心上的调味料,听到我的话便动作顿住了。她抬头向我眨巴眨巴眼,神情明显心虚。

“你知道那名历史修正者是谁,对吧?”我继续问道,“我想知道关于她的事。”

“……未未,你打听她做什么?”

“她今晚袭击了我,我想了解一下招惹我的家伙很正常吧?”

“年轻人不要记仇,不要暴力……”

“春日,”我敛起笑容,盯紧她目光闪烁的眼睛,“不至于连这种事都不能告诉我吧?我只是好奇,又不会真做什么。”

“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关于她的事现在忌讳有点多……”

春日小声嘟囔了一句,接着叹口气,“好吧,不过她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我们并不熟。”

 

“她叫有栖奏,当年的确是我们那个特殊班级的学生,和我是同一批审神者。”

“她本来还是个优等生,木头脑袋一心向时政那种。但怎么突然就跑到对面历史修正阵营了,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在几个月前,监察部突然带队冲进我的本丸,我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春日喝了口茶,像是回想起当初刚得到这个消息时震惊的心情,要压压惊一样。她接着道,语气里包含着对被殃及池鱼的一点抱怨:

“我们这一批审神者的特殊性,未未你也知道。当初沙罗出了事就……反正时隔数年有栖又叛逃,这回连曾经支持我们那个培育计划的高层都受到了影响,我们这帮同班生更是被挨个请去喝茶。那阵子可真要命啊……”

“本该最精锐最忠诚的战士队伍居然又出了叛徒,政府可不止震怒,还觉得耻辱。所以有栖她现在等同于一个禁忌,除了政府系统内部的通缉令,正编审神者中谁都不敢提起她,也不愿提起她,觉得晦气。”

“这种情况,她要是被抓回来,恐怕免不了——”

春日抬手做了个枪的手势,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嘴里无声模仿“砰”的一声。

“你还挺关心她的?”我挑眉问她。

“毕竟老同学一场啊,何况她以前也不是个坏家伙。”春日叹息。

“未未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也没什么了。咱们这回的监察官,是不是跟她有点关系?”

“哎?”

春日猝不及防中发出一声心虚的反问,随即干脆扬着一脸“迷茫”装起傻来。我也的确没有什么必须要在她这里挖出答案的问题了,便起身告辞。

 

“未未,你……真的跟鹤丸先生吵架啦?”

春日抓紧最后的时间问我。我起了一半身不禁停住,抬眼迎上她不解又关心的眼神。

“他做了什么吗?让你对他那么生气啊。”

“……他没做什么。”

 

鹤丸当然什么也没做,一直都只是我单方面迁怒和发泄罢了。

六年前我遇见了他,人生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年来我的心头始终插着一根刺,让我的情绪总会被无法控制的愤怒淹没,这股愤怒来源于自己对当年事件的无知和鹤丸的隐瞒。我总是在挑衅般有意暗示,但他从来都只是沉默以对,不知道是在容忍我还是根本不在乎。

春日并不知道我与鹤丸间的纠葛渊源,她还在好心劝我:“未未,你跟鹤丸先生要好好的啊。两个人间没什么事是不能……”

“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打断她的话,不想再听她多说,“跟你自己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不用管我的事。”

“剩下的点心别忘了吃完。”

“哎?不要吧!”

不理春日的哀嚎,我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身后又传来她一惊一乍的声音,“胡子切,那玩意不能吃啊!”

我推门的动作顿住,有那么一瞬,响起在耳边的似乎是另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

住手,那东西不能吃!

一把年纪不要跟着小孩子瞎凑热闹!

你们两个,不要浪费食物!

不禁想回头看一眼,也许再看到的,会是时政军校的那间教职工宿舍,会再次看到那道对我和髭切两个人头痛扶额的高挑身影。

“真怀念啊。”我听到髭切轻轻的叹息。

……是啊,真怀念啊。

没有回头,我推开门离开这里。

 

(6)

我对有栖奏的事其实没什么兴趣,真正想从春日那打听到的,只是她的名字而已。

有审神者的名字,就可以查到本丸编号。我拨通了一个号码,不等通讯器对面开口,就迫不及待地直说自己的目的,“绪方小姐,我想拜托您帮我开通一个本丸的临时通行权限。”

有栖奏本丸的空间坐标和临时通行码很快发到了我的终端上,我溜到一个背人的角落,打开了时空通道。

 

当年先生的死的确有诸多疑点。春日是否知道什么我不确定,但既然当初她什么也不说,如今再问自然也不会松口。

而那个有栖奏,显然是知道一些事的。抓住她直接盘问不太现实,但也许在她的本丸里还能发现线索。

我知道很大的可能性我将空手而归,但让我什么也不做,我实在无法忍受。

 

传送的光芒熄灭,又一座废置本丸的灰白光景映入我的眼帘。

有一瞬间,我感到一丝与我过去的经验认知微妙偏差的违和感,就藏在废置本丸固有的死水般的空气里。但我没有闲心去探知这座本丸的与众不同,抓紧时间将点燃的符咒洒向空中。

青色的火焰洗刷掉现实的灰霾,回溯的时光影像将曾经鲜活的色彩重新填充进一草一木里。风再次流动,阳光洒落大地,花香与鸟鸣都苏醒过来。我听到身后传来草地窸窣的声音,下意识回过头,差点撞上一道熟悉的背影。

是名为压切长谷部的刀剑付丧神,没真撞上是因为他只是过去的影像。他正双手牵引着一个双腿缠满绷带的小女孩,缓慢而小心地倒退着,显然是在帮助她进行行走复健。

我侧身让开路,看着他们慢慢走过我身边。这大概就是如今作为我们监察官的长谷部,但与我见到的现实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他全心全意注视着手中牵着的女孩,低垂的眉眼间是敛净刀剑的锋锐、连呼吸都要为小心伤到女孩而轻柔下来的温柔与耐心。

 

大概是被这振长谷部过去与现在的差别吓到了,我竟怔怔看了他们一阵子,回过神时,不免懊恼自己的浪费时间。我转身快步向别的方向走去,将付丧神与女孩的影像丢在身后。

然而接下来该如何调查,我并没有清晰的计划。边走边思考这个问题,没走多远,我就又撞见了人影。

依然是长谷部,张开双手仰头望着某个方向。在他身后还有别的几位付丧神,隐隐约约传来他们的声音,似乎在无奈抱怨。

长谷部,你太惯着主了。

长谷部专心致志地保持着他的姿势,像是外界的声音都干扰不到他。一阵风吹过,其他人的身影都如云雾一般散去了,只留下灰发的付丧神。一缕聚成细流的樱雪从我身后送了过来,又扰人地转过付丧神的眼前。我跟着那双紫晶般的眼瞳视线的方向转头,望到樱花簌簌下落的枝梢,趴在上面的女孩正小心翼翼取下一只挂住的风筝。

她已经又长大了些,形貌依稀可见有栖奏如今婷婷的样子。她困难地扭转过身子来,望着树下神情有些紧张,还有点后悔。

国重,我是不是太任性了?歌仙他们好像都生气了。

他们只是担心您罢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接住您的。

 

樱枝猛晃了一下,女孩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同纷纷脱枝的樱花一起,从枝梢滑落。刹那间她的身影就淡薄下来,同其他风中飘零的花一般,在空中仅留下无法捕捉的轻盈的影。

她近乎消失的身影落进付丧神的怀里。我在飞舞的樱雪淹没他们前,最后看到男人收紧空无的手臂。

 

一路上我又频频见到那两个人的身影,在风铃轻响的廊下,在落满红叶的石子路,在白雪皑皑的松林间。女孩在一点点长大,属于孩童时无邪的亲昵举动逐渐收敛起来,取而代之是少女的矜持与羞涩。那份对付丧神毫无保留的信赖,随悠悠流淌的时光,悄无声息地掺进缱绻的情感。

我有些烦躁,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别人家的恋爱史的,但在没有引导信息的情况下,回溯的空间影像又不受我控制。这里被某种强大的“念”所充斥,强大到令我毛骨悚然的程度。

 

直到我终于找到了审神者的主屋,踏进的一瞬,我恍然明白了这地方的异常之处。

通常被废置的本丸,政府只会进行基本的资源回收处理。本丸会在最后的物资撤出那刻停止运作,留下的满地狼藉一同冻结在时间里,不会有人问津。

然而,这座本丸却被人打扫过。

 

这在眼下这间屋子里得到了明确的证实——被人精心整理过的痕迹很清晰,如果不是陷入时间冻结之中,简直就像还有人在正常居住一样。

不,事实上在那些灰色的摆设中,的确还有几抹鲜活的彩色突兀地点缀其中。那并不是时空回溯的虚假影像,而是切实存在的物件——或挂在墙上的相框,或摆在桌角的玩偶,散发着与这个已死去的地方剧烈冲突的生活气息,足以证明的确还有人出入这里。是他打扫了房间,并带来这些小物件装饰周围,仿佛坚信这里的主人还会回来一样。

……不,这些都与我没有关系,不要忘了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向空中打了个响指,房间如同被精心装殓的骨骸重新血肉生长丰盈,缓缓睁开眼。色彩填充进灰色的空间,与那些摆件混在一起,竟有些拆分不开。我在被重新填满的书架桌柜里翻找,试图找到一些可用的资料或线索。

书、文件、笔记、照片……把这些纸质材料都挑出来堆到桌子上,再一样一样还原它们的具体内容。仿佛低像素的文字图案一点点褪去模糊,接近清晰的本貌,我努力辨认这些信息——这是写给政府的战绩汇报,这是某个十几年前的旧新闻的剪报,这是她与什么人的通信……不对,这些都不对……

随着一张张纸页翻过,集中的精神像一根慢慢绷紧的弦,逐渐逼近极限发出细弱的呻吟。我按住额头,手指用力压住脑袋里越来越明显的沉重感与噪音。然而,到现在还一无所获……焦躁的心情越来越控制不住,连带维持影像还原也越来越吃力。

突然,眼前的文字晃动了下,我心中一紧,同时仿佛听到那根弦终于“啪”的崩断,剧烈的疼痛像一把快刀刷的切入大脑。

那一瞬,我慌忙想去阻止刚刚清除的斑块重新糊盖住还原的字迹,黑暗却先一步切断了我的视觉和意识。超过极限的精神力无法阻止地崩溃下去,我在下一秒恢复清醒后,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

废物!!!

 

随着眼前的黑暗渐渐消失,露出周遭因我的支持中断而崩乱的影像,我冷静下来,只能接受自己能力不足的事实。可我不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遂思考总还能找到别的方法去寻找线索。

我要找的是有栖奏留下的线索,但这座本丸被某个人过于强大的“念”所充斥,以至于其他信息都被遮盖下去。但在这间审神者的主屋里,我应该可以找到纯粹属于前主人的信息。

重新集中精力,慢慢过滤这间屋子里的信息数据……果然,找到了。

抓住这一缕数据流,以此为索引,寻找相关联的信息。我离开这间屋子,跟随越来越清晰的指引穿过重重庭院,心底又燃起一线希望。

 

水流的声音逐渐响起,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河水隔开后山与本丸的田地。远处一些碎落的紫色花瓣随清澈的水流漂流过来,我加快脚步,不多时一片梦幻如深空的紫色映入眼帘。

那是一大片盛开的紫藤花,一串串繁密的花穗从横跨河面的竹架垂落下来,将深深浅浅的紫色层叠交织成重重帘幕,沿河岸长长延伸出去,形成一条颇为壮观的紫藤隧道。

我终于在那片紫藤帘下看到少女独自一人的身影,不禁快跑过去。

 

【我喜欢这里。】

当这句话被风轻轻送到耳边时,我一下顿住脚步。有栖奏靠着竹架,仰头望着垂落的紫藤,唇角微微勾着,侧面每一根精致的线条看起来都柔软又美好。像是察觉有人过来,她转过头,目光向我这边望了过来。

她和现在的样子真的不太一样,那般天真单纯的神情和毫无阴霾的眼神,想必被人呵呼得很好。

这曾熟悉的模样刺痛了我。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吗?】

她神秘兮兮地说,露出小女孩要向人分享心底的小秘密时不自禁的兴奋又羞涩的笑容。鹤丸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个美人,笑起来像新开的花朵,像来送福报的天使,像诗歌中描绘的一切美好无垢的事物。

【因为啊,这里是他的眼睛的颜色。】

【他不在的时候,如果感到不安我就会来这里。这样仿佛在被他注视一样,内心就能恢复平静。】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突然控制不住地冲她大吼起来。

一阵风起,垂落的藤花随风晃了晃,像是被我激动的声音惊扰一般。晃动的花影间女孩依旧盈盈笑着。我猛然反应过来,对方依然只是我从空间残留的信息数据中还原的过去影像。她看似在与我说话,但那只是因我所在位置的巧合而产生的错觉罢了。她的目光投向我的方向,实际上却隔着时空,落在另一个同样已不在此处的人身上。

意识到这点我向后退去,不料却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心里猛的一惊,我慌忙回过头来,只见站在我身后的,是压切长谷部,

……该死,我应该预料到的。既然在审神者主屋时已经看出仍有人出入这里,就该知道对方随时可能会回来。此时我就像个创空门正被房子主人撞见的小贼,站在对方面前不知所措。

然而被我撞到身上的长谷部一动不动,像是没感觉到我一般。他定定望着前方,仿佛那双紫瞳里此时只能盛下一个人的身影般而不愿把余光再浪费给外界分毫。藤帘下的女孩笑盈盈望过来的样子,就像在回视他的目光。

一时间我竟觉得自己插不进这“俩人”之间。

终于,长谷部有了反应。他的视线依然不动,开口的话却是对我说的,微微沙哑的声音透着压抑住全部情绪的冰冷:

“大人,请您离开这里。”

 

我称得上是狼狈地逃离了有栖奏的本丸。长谷部没有跟过来,我不知道是该庆幸一下他似乎就这么放过了我,还是该忐忑他是不是打算秋后算账。

然而还不等我纠结出头绪,更糟糕的事情已经在等着我了。

 

传送阵的光芒还未熄灭,我就突然被人从背后扭住双手,一把按倒在地。

大脑一瞬空白后,我以为又遭遇了溯行军的埋伏,但当视线恢复清晰,我看到自己被刀剑男士包围,为首站着的是身着军装的高挑身影,高盘脑后的发髻即使这个时间也仍一丝不苟。

……完蛋了,比遭遇溯行军更糟糕的情况就是被长官亲自抓包。

“我应该说过,如再擅自行动,一切按军法处置。”

长官的话淡淡投了下来,听不出情绪。我急忙开口想辩解,“大人,我可以解……呜!”

压制住我的人一使力,剧痛猛的袭来,打断了我的话。长官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目光不见愠怒,却冰冷得让人心惊。

我突然意识到现在可能不是单纯的擅离营地的问题了,有什么更严重的事已经发生,心不禁提了起来。

“我们中出了一个内奸。”

“什……?!”

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内容,我蓦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

“最近战事连连失利,正是因为有人在向外传递情报。”

长官说着向我走近,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我迎上她漆黑的双瞳,听到她轻声问我:“你觉得那是谁呢?”

“……不是我。”

 

我终于反应过来长官的意思,心沉了下去。

可除了这三个无力的字,我什么也说不出来。这种事对方一旦有了怀疑,除非我能拿出确凿的证据,否则一切辩解都无济于事,更何况我也的确无法说明我擅离营地的真实原因。

长官果然对我的话无动于衷。她凝视着我,那双黑瞳犹如深渊,在望不见底的黑暗中无声燃烧着漫长的烈火。

“我最恨叛徒。”

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说道,遂站起身,“把她押下去。”

 

身后人把我像提线木偶一般扯了起来。我无力反抗,惶恐中本能地向四周张望起来。耳边这时传来长官讥诮的声音:“在找谁呢?同伙吗?”

我的动作蓦地顿住,遂断了线般垂下头来。

是啊,我在找谁呢。不是春日——考虑到春日的身份问题,绝不可以让她在这件事上为我辩护一句。我在下意识中想找的是……鹤丸。

啊啊,这太可笑了。鹤丸他本就是政府派来负责监管我的刀,我在其他世界执行任务时身边一直只跟着他,与其说是信赖他,倒不如承认自己是只被允许、也必须带着他。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刀、我的保护者,而是我的监控者。

面对现实就这么难吗?我所信任的,一直都是我心知肚明最不能信任的人。

 

……何况,他现在也的确不在这里。

他去哪了……不,事到如今,我怎么还可以想这个问题。

我感到浑身很冷,不清楚是因为今晚的气温低,还是因为被人拧住双臂太久,血液流通不畅,亦或者是……我像是又回到了六年前的经历。

昏暗的囚室,冰冷安静的空气,对姐姐与本丸遭遇的自责悔恨和对即将独自面对的未来的恐惧。

以及,终日望着牢外期盼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到来。

 

鹤丸国永,这一次,你又把我丢下了吗。

tbc.

刺猬:宝宝生气了,哄不好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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